第3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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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這時候齊軍乘坐的火車也已經出發好一陣子了，他的火車票是政委提前讓人給買好的，買的還是臥鋪票。不過哪怕決定退伍，齊軍依然有軍人的一貫作風，早在上車後的第三個站就把位置讓給了一位帶小孩兒的老大爺，自己則準備在車箱連接處將就一下。
“小夥子，這床鋪還挺寬敞，我跟丫丫坐床尾就可以了，這是你的位置，我……”
老大爺過意不去，局促地招呼齊軍一起坐。
“不用，大爺您坐吧，我活動活動，不累。”
這哪能不累呀，就算當兵的身強體壯，但也是肉身又不是鐵打的，老大爺心裏明白得很。不過好說歹說齊軍都沒有同意，他也只得作罷。
過了一會兒小女孩就靠著爺爺睡著了，小腦袋一點一點的，蜷縮在那兒一小團，看著可憐巴巴的。齊軍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兩個兒子，從他們出生他就沒有見過，是不是也跟小女孩一樣小小的一團呢？
擡手撫了撫胸口，那裏放著雙胞胎兒子的照片，還是他們滿周歲時他媽給他寄來的，不過照片上並沒有孩子媽媽。
乘務員知道齊軍是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別人，並沒有因此讓他去擁擠的硬座車廂，不過火車上也沒有空的床鋪了，她便讓齊軍在床鋪對面的凳子上將就一下。那凳子確實小得可憐，齊軍身高腿長的，其實坐著還沒有站著舒服，不過他也不會拒絕別人的好意。
當了這麽多年兵，站軍姿是必修課，出任務時更困難的事情齊軍都抗得住，在火車上站一路對他來說並不算太困難。
火車車廂晃了一下，小女孩丫丫差點撲倒在地，齊軍一個大步邁過去接住了，老大爺嚇得連聲說謝謝。
“大爺，讓你孫女躺著睡吧。”
之前他沒坐過去，也是因為見小女孩怯生生的，一老一小又都滿臉疲憊。
“這……”
齊軍的勸說令老大爺猶豫了，他心疼孫女，但又覺得自家太過得寸進尺。
“沒關系，我有位置！”
齊軍指了指剛才坐的地方，幹脆直接幫老大爺把小姑娘放到了床鋪上，老大爺又是一疊聲的道謝。經了這一遭，老大爺精神了不少，也沒有之前那般局促，給孫女蓋上被子後，與齊軍交談起來。
“要不是小夥子你，我們爺孫倆這一路可得受不少罪……你這是回鄉探親？”
齊軍離開時部隊時換下了出任務時的衣服，不過如今這一身也是常服，被人認出來很正常，便點了點頭。
“大爺這回是來部隊探親嗎？”
他沒錯過老大爺話裏的“也”，說明他家應該也有人在當兵，不過據他所知這邊的部隊就只有他所在的部隊，所以老大爺原來是跟他一個站上的車嗎？大約是臨近新年，這趟火車上的人很多，老大爺領著孫女被擠得沒處下腳，來到臥鋪這邊被乘務員發現後，才有了齊軍讓位置這事兒。
“啊……對，我兒子、兒媳婦在部隊，這次我就是帶丫丫來看看他們。”
說這話時，老大爺的表情有些苦澀，齊軍看出來了，但大抵是人家的家事，他便轉了話題。
“聽大爺口音是南邊的？”
“對……”
老大爺說了個地名，齊軍知道那地兒，比他老家還要遠一些，得在火站上待三天才能到，對這一老一小來說，可要受不少罪了。
“怎麽不提前買票，咱們部隊那個站，提前一兩天都能買到座票。”
“這……我急著回家呢！”
齊軍一眼就看出老大爺在說謊，他皺了皺眉不再多問。出任務歸來就趕著回家，齊軍並不太清楚誰家來人探親了，不過部隊裏人多，探親的人也時常有，不一定就是自己認識的人。只是下意識地覺得這家中老小來探親，離開連個座票也不幫著買，令人不太讚同。
想到自己家的事，對母親對妻子對孩子他也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，其實也沒有指責別人的立場。
安縣橋安公社醫院
“來了？”
宋長慶剛打了一壺熱水放到舒蓮生的病床旁，聽到門口的聲音回頭一看，連忙迎了上去。
“董醫生，可真是麻煩你了。”這都是下班時間了，醫生卻還在，如此上心，令宋長慶萬分感謝。
“我是醫生，這是我應該做的。你們也不用太擔心，外傷確實是挺嚴重的，但病人身體還算不錯，如今已經脫離了危險，只是暫時還未醒過來。”董醫生與宋長慶之前就認識，擺了擺手表示不用客套，“你家閨女送回家後，情況如何？”
公社醫院一向沒什麽事，好些人生病了也不會來找醫生。當時小宋莊一下子送了兩個昏迷的人過來，差點讓他們忙不過來，幸好檢查後發現其中一個並無大礙，董醫生就吩咐了護士去包紮。
“沒什麽事，就是一直沒有醒。”
提起女兒，宋長慶眉頭就不由皺了起來。趙梅香見了心裏挺痛快的，她這公婆平日裏對小姑子可好了，如今小姑子鬧的事不小，怎麽收場還不知道呢！
“先觀察吧！”
董醫生點了點頭，按理說宋甜甜只是撞了一下，並不嚴重，主要是擦傷，但卻到現在都還沒醒來。不過人的大腦是覆雜的，他們暫時也沒法弄清楚病人一直未醒的原因。
等董醫生幫舒蓮生檢查完走了之後，宋向紅才趕了回來，見他抱著的被子還挺新，宋長慶不由問了一句：“誰家借的。”
“柱子家借的。”
這個人宋長慶知道，之前來過家裏好幾回，看著皮膚黑黑又高又壯，不太好惹的樣子，不過這人還挺不錯的。
“記著人家的好。”
聽到他爹的話，宋向紅趕緊點了點頭，他跟柱子關系是好，不過如今誰家被子也不多，之前跑了兩家可都不樂意借，柱子能把這麽新的被子借出來，他是得承這份情。
而站在兩人身後的趙梅香則撇了撇嘴，不過就是兩床被子而已，哪裏就需要這麽慎重了，不過這話她到底不敢在公婆面前說。
“今晚應該沒什麽事，你跟你媳婦就先回去吧，有我跟你媽在這兒守著。”
公公的話令趙梅香心裏一喜，可還沒等她答應就聽見宋向紅拒絕了。
“爸，還是我們留下吧！”
他爹娘年紀都大了，這天寒地凍的熬夜可不好受。宋向紅平時雖然耳根子軟了些，經常聽媳婦的話，但並不是不孝順。讓他回去睡熱被窩，留下二老忙活的事情，他是肯定不會幹的。
趙梅香張了張嘴，反對的話就說不出來了，自家男人的性子她清楚得很，否則也不會讓宋向紅那麽聽她的話，說讓她管錢就管錢，平時貼補娘家，他也不會多說什麽。因為她早就摸順了他的性子，知道啥時候不能跟他唱反調。
見二兒子堅持，舒蓮青想著冬日農閑大隊也沒什麽事，便做主讓宋向紅也留下來陪夜，只是道：“那你把梅香送回去再過來吧，家裏孩子多，就你大嫂一個人不一定忙得過來，多個人明早也好做了早飯給我們送來。”
公社醫院不像城裏醫院那麽大的面積，雖然有病床，但病房就這麽一間，裏面擺了五張床，平日裏幾乎很少有人。今天除了他們，倒還是有另一家人，住在最裏面一張床。他們之前都跟護士說好了，今晚能借旁邊的床躺躺，不會那麽難捱。
“媽說的是，家裏五個孩子，大寶小寶還那麽小，大嫂兩頭忙肯定顧不過來。”
趙梅香這時候趕緊開口，話裏帶上孩子，她知道宋向紅肯定不會再拒絕，回家能睡自家床鋪，可比醫院這白慘慘冷清清的舒服多了。
果然，宋向紅沒有再堅持，又待了一會兒，才在舒蓮青的催促下送趙梅香回去。
“蓮生這輩子苦得很！”
二兒兩口子走後，舒蓮青拉了個木椅子坐到床邊守著，心裏非常愧疚，這人都老了還受這樣的罪，還是因為自己女兒的關系。虧得他們公社的幹部們想得全，不僅建了醫院，還把下鄉來的醫生給安排過來，別的公社哪裏有，真有點病痛就得進城，舒蓮生今天流了那麽多血，可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縣裏。
宋長慶沒接她這話，舒蓮生是過得苦，年輕時候一個人照顧老小，原本兒子長大了，在部隊能幹且還有津貼，日子該好起來了，可是娶了個媳婦卻不安生。而這個媳婦卻是他的女兒，他能說什麽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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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夥子，這床鋪還挺寬敞，我跟丫丫坐床尾就可以了，這是你的位置，我……”
老大爺過意不去，局促地招呼齊軍一起坐。
“不用，大爺您坐吧，我活動活動，不累。”
這哪能不累呀，就算當兵的身強體壯，但也是肉身又不是鐵打的，老大爺心裏明白得很。不過好說歹說齊軍都沒有同意，他也只得作罷。
過了一會兒小女孩就靠著爺爺睡著了，小腦袋一點一點的，蜷縮在那兒一小團，看著可憐巴巴的。齊軍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兩個兒子，從他們出生他就沒有見過，是不是也跟小女孩一樣小小的一團呢？
擡手撫了撫胸口，那裏放著雙胞胎兒子的照片，還是他們滿周歲時他媽給他寄來的，不過照片上並沒有孩子媽媽。
乘務員知道齊軍是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別人，並沒有因此讓他去擁擠的硬座車廂，不過火車上也沒有空的床鋪了，她便讓齊軍在床鋪對面的凳子上將就一下。那凳子確實小得可憐，齊軍身高腿長的，其實坐著還沒有站著舒服，不過他也不會拒絕別人的好意。
當了這麽多年兵，站軍姿是必修課，出任務時更困難的事情齊軍都抗得住，在火車上站一路對他來說並不算太困難。
火車車廂晃了一下，小女孩丫丫差點撲倒在地，齊軍一個大步邁過去接住了，老大爺嚇得連聲說謝謝。
“大爺，讓你孫女躺著睡吧。”
之前他沒坐過去，也是因為見小女孩怯生生的，一老一小又都滿臉疲憊。
“這……”
齊軍的勸說令老大爺猶豫了，他心疼孫女，但又覺得自家太過得寸進尺。
“沒關系，我有位置！”
齊軍指了指剛才坐的地方，幹脆直接幫老大爺把小姑娘放到了床鋪上，老大爺又是一疊聲的道謝。經了這一遭，老大爺精神了不少，也沒有之前那般局促，給孫女蓋上被子後，與齊軍交談起來。
“要不是小夥子你，我們爺孫倆這一路可得受不少罪……你這是回鄉探親？”
齊軍離開時部隊時換下了出任務時的衣服，不過如今這一身也是常服，被人認出來很正常，便點了點頭。
“大爺這回是來部隊探親嗎？”
他沒錯過老大爺話裏的“也”，說明他家應該也有人在當兵，不過據他所知這邊的部隊就只有他所在的部隊，所以老大爺原來是跟他一個站上的車嗎？大約是臨近新年，這趟火車上的人很多，老大爺領著孫女被擠得沒處下腳，來到臥鋪這邊被乘務員發現後，才有了齊軍讓位置這事兒。
“啊……對，我兒子、兒媳婦在部隊，這次我就是帶丫丫來看看他們。”
說這話時，老大爺的表情有些苦澀，齊軍看出來了，但大抵是人家的家事，他便轉了話題。
“聽大爺口音是南邊的？”
“對……”
老大爺說了個地名，齊軍知道那地兒，比他老家還要遠一些，得在火站上待三天才能到，對這一老一小來說，可要受不少罪了。
“怎麽不提前買票，咱們部隊那個站，提前一兩天都能買到座票。”
“這……我急著回家呢！”
齊軍一眼就看出老大爺在說謊，他皺了皺眉不再多問。出任務歸來就趕著回家，齊軍並不太清楚誰家來人探親了，不過部隊裏人多，探親的人也時常有，不一定就是自己認識的人。只是下意識地覺得這家中老小來探親，離開連個座票也不幫著買，令人不太讚同。
想到自己家的事，對母親對妻子對孩子他也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，其實也沒有指責別人的立場。
安縣橋安公社醫院
“來了？”
宋長慶剛打了一壺熱水放到舒蓮生的病床旁，聽到門口的聲音回頭一看，連忙迎了上去。
“董醫生，可真是麻煩你了。”這都是下班時間了，醫生卻還在，如此上心，令宋長慶萬分感謝。
“我是醫生，這是我應該做的。你們也不用太擔心，外傷確實是挺嚴重的，但病人身體還算不錯，如今已經脫離了危險，只是暫時還未醒過來。”董醫生與宋長慶之前就認識，擺了擺手表示不用客套，“你家閨女送回家後，情況如何？”
公社醫院一向沒什麽事，好些人生病了也不會來找醫生。當時小宋莊一下子送了兩個昏迷的人過來，差點讓他們忙不過來，幸好檢查後發現其中一個並無大礙，董醫生就吩咐了護士去包紮。
“沒什麽事，就是一直沒有醒。”
提起女兒，宋長慶眉頭就不由皺了起來。趙梅香見了心裏挺痛快的，她這公婆平日裏對小姑子可好了，如今小姑子鬧的事不小，怎麽收場還不知道呢！
“先觀察吧！”
董醫生點了點頭，按理說宋甜甜只是撞了一下，並不嚴重，主要是擦傷，但卻到現在都還沒醒來。不過人的大腦是覆雜的，他們暫時也沒法弄清楚病人一直未醒的原因。
等董醫生幫舒蓮生檢查完走了之後，宋向紅才趕了回來，見他抱著的被子還挺新，宋長慶不由問了一句：“誰家借的。”
“柱子家借的。”
這個人宋長慶知道，之前來過家裏好幾回，看著皮膚黑黑又高又壯，不太好惹的樣子，不過這人還挺不錯的。
“記著人家的好。”
聽到他爹的話，宋向紅趕緊點了點頭，他跟柱子關系是好，不過如今誰家被子也不多，之前跑了兩家可都不樂意借，柱子能把這麽新的被子借出來，他是得承這份情。
而站在兩人身後的趙梅香則撇了撇嘴，不過就是兩床被子而已，哪裏就需要這麽慎重了，不過這話她到底不敢在公婆面前說。
“今晚應該沒什麽事，你跟你媳婦就先回去吧，有我跟你媽在這兒守著。”
公公的話令趙梅香心裏一喜，可還沒等她答應就聽見宋向紅拒絕了。
“爸，還是我們留下吧！”
他爹娘年紀都大了，這天寒地凍的熬夜可不好受。宋向紅平時雖然耳根子軟了些，經常聽媳婦的話，但並不是不孝順。讓他回去睡熱被窩，留下二老忙活的事情，他是肯定不會幹的。
趙梅香張了張嘴，反對的話就說不出來了，自家男人的性子她清楚得很，否則也不會讓宋向紅那麽聽她的話，說讓她管錢就管錢，平時貼補娘家，他也不會多說什麽。因為她早就摸順了他的性子，知道啥時候不能跟他唱反調。
見二兒子堅持，舒蓮青想著冬日農閑大隊也沒什麽事，便做主讓宋向紅也留下來陪夜，只是道：“那你把梅香送回去再過來吧，家裏孩子多，就你大嫂一個人不一定忙得過來，多個人明早也好做了早飯給我們送來。”
公社醫院不像城裏醫院那麽大的面積，雖然有病床，但病房就這麽一間，裏面擺了五張床，平日裏幾乎很少有人。今天除了他們，倒還是有另一家人，住在最裏面一張床。他們之前都跟護士說好了，今晚能借旁邊的床躺躺，不會那麽難捱。
“媽說的是，家裏五個孩子，大寶小寶還那麽小，大嫂兩頭忙肯定顧不過來。”
趙梅香這時候趕緊開口，話裏帶上孩子，她知道宋向紅肯定不會再拒絕，回家能睡自家床鋪，可比醫院這白慘慘冷清清的舒服多了。
果然，宋向紅沒有再堅持，又待了一會兒，才在舒蓮青的催促下送趙梅香回去。
“蓮生這輩子苦得很！”
二兒兩口子走後，舒蓮青拉了個木椅子坐到床邊守著，心裏非常愧疚，這人都老了還受這樣的罪，還是因為自己女兒的關系。虧得他們公社的幹部們想得全，不僅建了醫院，還把下鄉來的醫生給安排過來，別的公社哪裏有，真有點病痛就得進城，舒蓮生今天流了那麽多血，可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縣裏。
宋長慶沒接她這話，舒蓮生是過得苦，年輕時候一個人照顧老小，原本兒子長大了，在部隊能幹且還有津貼，日子該好起來了，可是娶了個媳婦卻不安生。而這個媳婦卻是他的女兒，他能說什麽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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